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是长江中游地区目前发现面积最大、延续时间最长、等级最高的史前聚落遗址群,在探索中华文明进程中占有重要地位。2015~2016年,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天门市博物馆联合对石家河遗址核心区域进行重点勘探发掘,勘探面积约3平方公里,发掘面积3325平方米,取得一批重要成果。
勘探显示,石家河遗址核心区域存在多重人工堆筑的大型城壕遗迹,为宏观上认识石家河遗址的布局结构提供了重要线索
新发现的谭家岭古城位于石家河遗址的中心,平面大体呈圆角方形,城垣东西长440米、南北宽390米,城垣内总面积17万平方米,城壕内总面积则达26万平方米。其城垣用较为纯净的黄土堆筑,底宽15~18米,残高大致在0.8~2米之间,但东城垣与北城垣东段破坏比较严重。城壕紧贴城垣,北城壕宽约20~30米,东城壕与西城壕宽约30~70米,南城壕则直接利用宽度超过120米的东西向自然河道。城垣普遍高出城壕底部4~5米。
以往调查发现的石家河古城位于谭家岭古城的外围,面积达120万平方米,但其东南部低地是否存在城垣或城壕并不清晰。此次勘探进一步明确了石家河古城城壕的整体结构,确认该低地的城垣呈弧形通过蓄树岭南部的基本走向,但与东城垣(黄金岭)之间存在一段宽约75米的缺口。同时,这里的城壕并非紧贴城垣,而是呈东西向通过昌门湾东部与肖家屋脊北部,城壕宽约55米。
新确认石家河古城外西、北部存在两条人工堆筑的黄土墙体堆积。内侧的一条墙体堆积位于石家河古城外西北角的黄家山-严家山,呈半弧形,长约650米,宽约55米,厚约3~4米,高出两侧壕沟约7米。外侧的一条墙体堆积分为两段:石家河古城外西北部的一段位于鲁台寺-扁担山-三星台,呈半弧形,长约980米,宽约30~70米,最厚的鲁台寺近 5 米;石家河古城外东北部的一段位于京山坡-毛家岭,京山坡的墙体堆积大致呈东西向,长约586米,宽约10~37米,厚约1.7~2.2米。毛家岭的墙体堆积大致呈西北-东南向,长约150米,宽约5~40米,厚约2.7米。京山坡墙体与毛家岭墙体之间隔一条古河道。
发掘的谭家岭、三房湾、印信台、严家山等诸遗址,为研究石家河遗址的变迁及石家河古城的聚落功能区化提供了重要内容
为明确谭家岭古城的年代与城垣结构,选择其西北部发掘,布5×5米探方7个,揭露面积175平方米。叠压在城垣上的文化堆积共分15层,其中,第3~5层属于后石家河文化时期,第6~10层属于石家河文化时期,第11~12层属于屈家岭文化晚期,第13~15层属于屈家岭文化早期。城壕内的堆积仅清理至第6层,其中第1~4层属于屈家岭文化晚期,第5~6层属于屈家岭文化早期。城垣由较纯净黄土堆筑而成,城垣顶宽约10米、厚约1.5米,边缘残存一排柱洞。城壕宽约30米、深达9米,城壕第6层下残存一排竖立于淤泥中的木板。据层位关系与遗物特征分析,谭家岭古城的年代不晚于屈家岭文化早期,结合以往在谭家岭遗址发现大量油子岭文化晚期遗存的实际,推测谭家岭古城的始建年代属于油子岭文化晚期。这是同时期我国发现规模最大的史前城址,也是其后石家河古城形成的重要基础。
为明确三房湾遗址的性质,选择石家河古城内西南部的三房湾东台地发掘,布 5×5 米探方 10 个,揭露面积 250 平方米。文化层揭露至第 6 层,第 2 层属于后石家河文化时期,第3~6层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出土数以千计的厚胎红陶杯残件,发现的遗迹多属与制陶有关的窑、黄土坑等。其中,开口在第3层下的遗迹比较丰富,主要有黄土堆积四处、黄土坑三个、残窑一座、烧土面一处、洗泥池一个、蓄水缸一个等。结合遗迹与遗物的特点,可以认为这里是一处石家河文化晚期至后石家河文化时期以烧制红陶杯为主的专业窑场。
为揭示石家河文化时期的大型建筑遗迹,选择石家河古城内传统居住区的谭家岭东部高地发掘,布 5×5 米探方 32个,揭露面积800平方米。文化层部分揭露至第6层。第1层下新发现五座后石家河文化时期随葬玉器的瓮棺,第2层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第2层下的东部残存一座面积达144平方米的建筑台基,西北部第5层下发现四座屈家岭文化晚期的土坑墓,初步反映出该区域聚落格局的变化状况。
为了解石家河古城内外聚落的关系,选择石家河古城外西部的印信台遗址发掘,布 5×5 米探方 59 个,揭露面积1475平方米。主要揭露出五座人工堆筑的台基,它们被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的第2层及开口在第2层下的土坑墓叠压或打破。台基均为长方形,最大的台基2东西长35米、南北宽12米、高1.1米,全部由较为纯净的黄土堆筑而成,沿台基边缘分布100余套瓮棺、扣碗、立缸、扣缸等遗存。除台基1与台基3存在间接的叠压关系外,其余台基均无直接的叠压关系。台基2与台基3、台基3与台基4、台基3与台基5之间的低地填埋大量石家河文化晚期的厚胎红陶缸、红陶杯等废弃品及少量人骨残骸,有些废弃的红陶缸还呈现排列有序、相互套接的状态,部分红陶缸上新发现多种刻划符号。根据遗存所呈现的特点,推测这里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多次进行祭祀活动的特殊场所,也是目前发现的长江中游地区规模最大的史前祭祀场所。
为明确石家河古城南城垣西段缺口的性质,在该缺口处布5×5米探方20个,发掘面积500平方米。文化层分8层,第6~7层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第8层属于屈家岭文化早期,城垣被第7层叠压并叠压第8层。城垣之间的缺口宽约12米、残深2.6米,其西侧近城垣处有一条宽1.9~3.5米的排水沟,沟底的堆积物属于石家河文化早期。说明该城垣缺口至少在石家河文化早期依然存在,是人为设置的进出石家河古城的通道,但在石家河文化晚期废弃。同时也进一步证明石家河古城的始建年代不早于屈家岭文化早期。
为了解石家河古城外墙体堆积的年代与结构,选择严家山南端东侧发掘,布 5×5 米探方 5 个,揭露面积 125 平方米。文化层分5层,第3层属于后石家河文化,第4层不见遗物,第5层属于石家河文化晚期,其下叠压墙体堆积。遗迹主要有瓮棺20座、石块堆积2处。其中,开口在第2层下的瓮棺19座,部分打破石块堆积,年代属于后石家河文化,出土 30 余件玉器废料;2 处石块堆积分别开口在第 2 层和第 5层下,大致呈南北向条状分布,石块属极易破碎的灰白色白云岩,部分石块可见敲打、磨平、钻孔等痕迹,同出的遗物有小石刀、箭镞等。推测这里是一处石家河文化晚期至后石家河文化时期制作石器的小型加工场所,而墙体的年代不晚于石家河文化晚期。
新发现一批后石家河文化时期的玉器,丰富了中华文明进程研究的内涵
谭家岭5座瓮棺出土的240余件精美玉器是后石家河文化时期石家河遗址玉器的又一次集中发现,新见的神人头像、双人连体头像玉玦、虎座双鹰玉饰、玉牌饰、虎形玉冠饰、玉虎、玉鹰等,不仅类型丰富、形态优美、造型生动,而且技术精湛,其普遍使用的圆雕、透雕、减地阳刻、浅浮雕线刻等工艺代表了史前中国乃至东亚地区玉器加工工艺的最高水平。与之比较,严家山19座瓮棺出土的30余件玉器废料则明显简单粗糙,似表明瓮棺葬的主人之间存在等级身份的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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