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户村,河南省新郑市观音寺镇南的一个小村庄。2006年~2008年,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经过近三年的考古发掘,在此发现裴李岗、龙山、汉代、唐、宋、清代等时期的文化遗存。其中重大收获是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房址65座,灰坑或窖穴202个。从此,这座坐落在新郑市与许昌市长葛县交界处的小村庄,打破了以往的平静,以其发现目前已知的面积最大、数量最多的裴李岗文化时期居住基址而名闻于世。驻足潩水河畔,观览这些经过精心规划的房基遗址,细细品读眼前这座8000年前后的繁华都市,它是那样遥远,又近在咫尺……
一、农业学大寨中发现的神秘石磨盘
唐户遗址位于新郑市西南部,遗址所在的唐户村隶属于新郑市观音寺镇,东北距新郑市13.5公里,西距具茨山9公里,西南3公里有陉山伫立(图一)。
图一.唐户遗址位置图
遗址处在潩水河与九龙河之间的夹角台地上,北起唐户村北,东至潩水河,西临九龙河,南至两条河流交汇之处,地势北高南低。它南依陉山,北傍潩水,是当地传说中黄帝率兵出山的关隘渡口,即“黄帝口”,自古是新郑县南有名的商贾会集之地(图二)。
唐户村南部南、北两端各有一道东南—西北向的土岗,因为这两道土岗的存在,土地高低起伏,沟壑交叉,给农业生产带来诸多不便。为改变这种现状,1975年冬天,在农业学大寨运动中,唐户村掀起平整土地的高潮,对村南岗地进行平整,挖出一些石器和陶器等遗物。经县文化馆薛文灿,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郝本性、李德保现场调查,确认该遗址是一处很重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
1976年春,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丁清贤对唐户遗址进行调查和试掘,发现了大量新石器时代陶片,清理春秋墓葬3座,出土青铜盘、鬲等物,证实该遗址为新石器时代至两周时期的遗存。
图二.关山渡隘--黄帝口
1976年冬天,新郑县观音寺公社(今观音寺镇)组织青年突击队在唐户村再次进行大规模的冬季平整土地运动。在这次土地平整过程中,不计其数的红、灰陶片被挖出,另外还有一些石铲和带齿的石镰,扔得遍地都是。开封地区文管会负责人崔耕得知情况后对此事非常重视,立即组织人员在唐户进行调查和钻探。当年12月,为配合平整土地,原开封地区文物管理委员会,新郑县文物管理委员会和郑州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联合在唐户村举办“亦工亦农文物考古训练班”, 对唐户遗址进行抢救发掘。发掘工作是和农民平整土地同时进行的,其实多数时间是忙于拣拾农民挖出来的陶片,只发掘了少数探方和一些两周墓葬,并采集了一批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和夏、商、周文化的遗物。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寒风凛冽,豆大的雪粒从空中飘下,打得人脸生疼。但寒冷的天气挡不住突击队员们“战天斗地,移岭填谷,沧海桑田一瞬间”的革命热情。唐户村青年突击队员唐钦离脱掉棉袄,手持铁镐,不停的挖着南岗地上的冻土。突然,咣当一声,手中的铁镐弹了起来,双手震得发麻。寻声望去,发现铁镐筑在一块灰色的石头上,唐钦离此时不敢再使蛮力,小心的挖出石头周边的土,随着土坑的增大,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一头长着四条矮足,身子扁扁像鞋底状的石板暴露出来,旁边还有一条像擀面杖的石棒。
驻队干部高国珍得到消息后,立即和唐钦离一起将这套怪物交给考古训练班。经训练班老师们确认,这是一套用来碾磨植物颗粒的石磨盘和石磨棒。唐户村出土石磨盘、石磨棒的情况引起训练班师生的好奇和重视,于是探寻石磨盘的来历,成为训练班的重要目标。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再也没有觅到石磨盘的踪迹。对于唐钦离挖出那套石磨盘、石磨棒,培训班师生也未能找到与其相配的文化遗迹。培训班结束之后,关于石磨盘之谜的探寻一直萦绕在考古工作者的心头。
1977年4月,唐户西北15公里的新郑县裴李岗村在平整土地时,村民李铁旦也挖出一件石磨盘。县文化馆干部薛文灿和开封地区文管会负责人崔耕等人前往现场查看,经过一番努力,找到了那座出石磨盘的墓葬。这是让人痴迷已久的石磨盘第一次有了确切出处。
经省文化局批准,开封地区文管会、新郑县文管会于4月8日对裴李岗遗址进行第一次考古发掘,之后的78年、79年裴李岗遗址又进行了两次发掘。正是这几次发掘,使得对石磨盘来历的探寻有了突破性进展。裴李岗遗址所展现的是一种早于中原地区仰韶文化的新的考古学文化,并最终以裴李岗这个率先确定石磨盘方位的村名命名为裴李岗文化。裴李岗文化是我国新石器时代中期考古的重要发现,因而成为中国二十世纪百项考古大发现之一。
二、唐户遗址石磨盘的探索之旅
考古工作者为了寻找人类被尘埋已久的过往历史,曾经历了一代又一代艰苦卓绝的努力。自从唐户遗址发现石磨盘以来,几十年间,数代考古学家一直都对深埋于潩水河畔的这座地下遗存的未解之谜,不断地进行探索与破解。
1977年春天,开封地区文管会、新郑县文管会、郑州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联合举办了文物修复短训班,修复唐户遗址在平整土地中出土的一批两周墓葬器物,并写出了发掘简报。
1978年秋天,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一队站长郑乃武在对裴李岗遗址进行发掘的同时,对唐户遗址进行过一次调查,发现仰韶文化遗存。
1982年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一队,对唐户遗址又进行调查和试掘,以求破解裴李岗与仰韶文化的叠压关系问题,但发掘结果并未达到预期目的,仅发现裴李岗文化和龙山文化时期遗迹。
此后的几十年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等考古界的数十位专家、学者对唐户遗址的调查和研究一直给予高度关注。
2003年-2004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蔡全法再次对唐户遗址进行调查和试掘,新发现晚于龙山文化、早于二里头一期的新砦期文化遗存。随后对该遗址历年来的84件采集品(仰韶文化、现收藏于新郑市博物馆)进行了整理与修复,初步认定唐户遗址“与传说时代黄帝氏族的重要中心聚落有关” 。
2004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河南段文物保护工作启动,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组织专业人员对渠线占压唐户遗址区域进行了认真的核查,在运河干渠经过的唐户村西部试掘2×10平方米探沟1条,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的灰坑5座,出土泥质红陶壶、三足钵、夹砂红陶罐、陶碗等器物,令人眼前一亮。根据以前的调查发掘情况及这次的试掘资料,可以确认唐户遗址是一处包含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商周文化的跨时代大型聚落遗址,而干渠经过的村西可能就是考古学家苦苦追寻的裴李岗文化核心区。
2006年4月20日,正在新密市溱水、洧水流域进行田野调查的我接到单位通知,让我具体负责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唐户遗址考古发掘工作。南水北调渠线的考古发掘工作,给我们提供了良好的机遇,我也从此踏上了几代考古人破解唐户遗址不解之谜的寻梦之旅。
三、发现与收获
(一)唐户觅踪
2006年4月27日,我们轻车简从离开郑州,在新郑市文物局吕超峰的陪同下前往唐户找村干部协调发掘事宜。唐户村党支部书记唐全河是一位党性强,工作有魄力的老同志,当我们向他说明来意后,他表示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然后立即带领我们协调好住房,并查看遗址的周边环境。
在唐全河书记的带领下,我们从唐户村西部沿九龙河(又名石洞寺河)东岸向南踏查。九龙河发源于具茨山东北麓,依地势由西北蜿蜒向东南流去。沿河望去,但见河岸崖峰壁立,芦苇摇曳,水鸭凫戏。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唐户村,亲身感受唐户遗址风雨沧桑数千载的厚重文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始祖黄帝的庇佑,不仅造就出唐户的秀丽景色,而且给后人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文化宝藏。从村内向南眺望,以前高低起伏、沟壑交叉的地貌已然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麦田,微风拂过,正在抽穗的小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考古队进驻工地后,首先对遗址进行全面深入的调查和勘探。当年一些参加过培训班工作的村民,听说我们要在唐户村进行考古发掘,对我们的到来非常热情,积极向我们提供当年平整土地时发现文物的线索。
经过一个多月细致入微的调查勘探,唐户遗址各时期遗存堆积情况大致清楚:在潩水河及九龙河河岸断崖发现分布较广的湖相沉积层及旧石器地点4处;唐户村西南九龙河东岸是裴李岗文化堆积,面积约30万平方米;仰韶文化将部分裴李岗遗址叠压,聚落中心向村南扩展,文化层厚约3米;龙山文化时期,聚落中心再次南移,一直延伸到遗址的南部,文化层厚2-4米;到龙山文化晚期的新砦期,更向南,直抵九龙河与潩水河的交汇处;此后二里头文化及商周文化叠压或打破龙山文化层和仰韶文化层;最终确认遗址面积达140余万平方米,是一处跨越五万年至一万年旧石器,八千年裴李岗文化至今的特大型聚落遗址。(图三)
图三.唐户遗址文化面貌示意图
(二) 八千年前两居室
2006年6月10日,我们开始在村西南对干渠占压部分进行正式发掘。发掘采用象限布方法,将整个发掘区分为4个区,各区开10×10平方米的探方,探方编号由纵横坐标上的序号组成。
发掘工作主要在Ⅱ、Ⅲ区进行,前后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6月份开始到8月。首先在04年复核区域即发掘区第III区的西南部紧临九龙河东岸、北岸,自南向北进行发掘。出乎意料的是,除清理出20余座唐宋、明清时期的墓葬和灰坑之外,仅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的灰坑5座,梦寐以求的裴李岗房址和墓葬未能谋面。
第二阶段从9月份到12月底。主要在II区东南部和III区东北部发掘。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房址22座 。房址均为半地穴式,平面有圆形、椭圆形、圆角长方形和不规则形等,门道斜坡式,居住面和墙壁均经过处理,其中3座房址有灶,房址周围有圆形或椭圆形柱洞。
9月15日,Ⅲ区T1504清至⑥层时,在东南部发现残房址F1,随之在探方西北部相同的层位发现长方形房址F2。F2是一座基本完整的裴李岗文化时期的房址,特别是发现灶的痕迹,对于房址结构的探讨具有重要作用。
10月11日,Ⅲ区T0403探方东南部③层下出现两个东西相连的坑,西坑圆形,东坑椭圆形,后者周围发现了6个圆形柱洞,初步判断是一座双间式房址,编号F3。F3由斜坡门道、东室、西室组成,东、西室有过道相连,东室居住面分上、下两层,南半部有灶台,西室出土陶鼎、陶壶、陶三足钵、陶罐等陶器残片。这是多么重要的发现啊,八千年前的人们已经住上两居室的房子,房子里能取暖,能做饭。一家几口其乐融融的幸福家庭生活,似乎就在眼前呈现。大家都为古人有这么高的成就而高兴,发掘遗迹更加耐心细致了,生怕露过一点蛛丝马迹。(图四)。
图四.两居室房址F3、东南-西北
随着发掘工作的继续,在F3北部相继发现F4、F5两座房址。Ⅱ区东南部发现了F6、F7两座房址,灰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值得一提的是F7的发现。F7位于Ⅱ区T0307内,开口于③层下,西部被G10打破,平面呈不规则椭圆形,方向为西北-东南。门开在西北角,门道斜坡状,门道两侧各有一个柱洞,坑壁斜直,周围发现圆形柱洞7个,柱洞外有一周宽0.10-0.12米,深0.05-0.08米的小沟,推测小沟是F7的“散水”,专门用来排泄雨水的。F7外围“散水”的出现,说明当时的唐户人在建造房屋时,已经懂得屋顶雨水的外排,以保持房屋内免受雨水的侵袭,这是建筑技术的一大进步(图五)。
图五.带“散水”的房址F7、西北-东南
(三)中心居址现峥嵘
为进一步廓清裴李岗时期人们的居住形态,07年1月中旬,我们对Ⅲ区东南部、Ⅳ区西南部进行文物勘探,发现这里灰褐色土层分布范围较广,于是决定在此布方进行发掘。 19日这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Ⅲ区T0113东北部发现了F21,房内堆积分层明显,包含物十分丰富。为更准确地了解不同层面的遗迹现象,我们采用二分之一解剖法,自上而下逐层清理,每层均采集浮选和孢粉土样,清到第④层,出露丰富的红褐陶片,清理后这些陶片暂留原地。26日,F21的另一半清完。我们对这些遗物进行录相、拍照,绘图,然后按其个体逐件起取。F21内出土遗物共修复起来8件完整器物,房内共修复8件完整器物,另有20余件无法修复,器型有鼎、壶、三足钵、罐、豆、钵等,基本囊括了裴李岗时期的所有器形。这是我们开始发掘以来出土裴李岗文化时期遗物最多的一个遗迹单位(图六、1、2)。
图六.1 八千年前博物馆F21、北-南
图六.2 F21出土的部分陶器
随着发掘面积的不断扩大,发现的房址和灰坑等各种遗迹越来越多。至12月底,唐户遗址揭露裴李岗文化遗存面积 5900平方米,考古发掘取得重大突破,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房址63座,灰坑186个,沟5条(其中,居住基址内排水设施1条,壕沟1条),墓葬2座,并出土一批重要的文化遗物。(图七)
图七.唐户遗址裴李岗文化遗迹平面图
唐户遗址大面积居住基址的考古发现,引起国家文物局、省文物局的高度视,国家局童明康副局长、省局陈爱兰局长、国家局专家组组长黄景略先生、专家组成员张忠培先生、徐光冀先生、北京大学文博学院严文明先生、李伯谦先生等专家先后莅临唐户发掘现场指导工作,对唐户遗址发现的居址价值予以高度评价。
(四) 克难排险练意志
07年唐户遗址考古发掘成果的取得,与唐户遗址考古队全体队员辛勤努力和唐户村干部群众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现在回想起来,07年的考古发掘工作倍尝艰辛。春节前夕,天气异常寒冷,发掘工作因冰冻而变得难度越来越大,为了工程进度,发掘工作一刻也不能停止,而发掘现场又缺少防冻设施,已清理出的房址等遗迹随时都有被冻损坏的可能。为避免发掘的遗迹被冻坏,我们组织人员在河渠、沟畔割茅草,编织草垫子,下午收工前将草垫子覆盖在发掘的探方和遗迹上,第二天上工时再将垫子收起。这样,我们用土办法解决了工地的冰冻问题,既有效保护了遗迹现象,又保证了发掘工作顺利进行。
春节过后,天气连续干旱,一直到6月中旬都滴雨未见,发掘探方地层特别干硬,给地层划分、遗迹的判断带来极大不便。发掘工作只有靠洒水才能进行,而发掘区紧临的九龙河由于干旱也已经干涸,附近又无其它水源。我们只有不停地从群众家里挑水,往干涸的地面上洒水,让水下洇10-15厘米,等土软硬合适了,抓紧时间刮面从而发现遗迹。这个火候太难把握:早了,地湿,铲一刮,表层土跟着铲跑了,留下一个粗糙面,看不清遗迹;晚了,有点变干的地面在铲过后泛起一层光亮,同样看不清遗迹界线。
6月15日以后,进入雨季,老天好像是故意与我们作对似的,不下雨是连续的干旱,一下起雨来就是狂风暴雨,令我们猝不及防,发掘探方内积满雨水,遗迹被不同程度的冲毁。雨一停我们立即组织人员清理探方内积水。后来,为了保护遗迹不被雨水冲毁,我们采购一些塑料布和彩条布,每天观察天气变化,一遇阴雨天气,立即用塑料布将发掘探方覆盖,这样积水面存留在塑料布上面,极大限度的保护了遗迹。也就是这样在发掘中不断总结经验,探索创新,才得以使发掘出的遗迹现象完整保存(图八)。
图八. 工地抢险排水
四.初步研究
唐户遗址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现以来,一直为研究者所重视。经过连续三年的考古调查和发掘,大面积居住基址等迹象的不断出现,越发显示出这处遗址的非同寻常。为此,我们及时对唐户遗址发掘材料进行整理和初步研究 ,其聚落布局有以下主要特性:
(一)目前面积最大的裴李岗文化遗址
上世纪裴李岗文化发现后,经过全省范围内的调查,已发现裴李岗时期遗址160余处。 这类遗址多分布在山前洪积扇区或浅山区的河旁阶地上,聚落面积均较小。唐户遗址经调查、勘探,遗址总面积达140余万平方米,其中单纯的裴李岗文化遗存30万平方米。唐户遗址规模之宏大、遗存之丰富、令人惊叹。更难能可贵的是,唐户遗址的裴李岗文化与仰韶文化衔接绵密,延续久长,说明这里在长时间内维持了中心聚落地位。
(二)、居址规划
唐户遗址发现裴李岗文化时期房址65座(2008年发掘新发现2座),是我国目前发现的裴李岗文化时期房址最多的一处遗址。从平面布局分析,可分为五个相对集中的居住区(图一二)。特别是第四和第五区居址的布局形式已具有环壕防御性质和凝聚式向心布局的特征,为研究当时的聚落形态和社会组织结构提供了新材料
第四居住区共发现房址23座,主要分布于Ⅲ区东北部濠沟(G11)内侧阶地上。此沟呈东南-西北向,向西呈环状与九龙河相接,为一条自然濠沟,已知长度300余米,宽约10—20米,深约2—4米。该组房址有意识建造在在沟旁阶地上,随沟势转圜,一方面便于生活用水、排水及废弃物的处置,另一方面也起到了抵御野兽的沟防作用,说明当时人们在建造房屋时已经具有规划布局的理念 。
第五居住区房址基本呈西北-东南向布局,分为南、北两组。北边一组共有房址18座,面积最大、南北方向的F46处在中心,其外围的房址呈弧形拱布于F46的前方,具有凝聚式和拱卫式的布局特征。 南面一组共有房址16座, 该组房址以面积最大的F42为中心,周围的房址门向均朝向F42,基本具有以F42为中心的内向布局特征。这样看来,F46、F42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房主的身份、所起的作用应当也与众不同(图九)。
图九.中心区域分布图
西安半坡遗址、临潼姜寨遗址是晚于裴李岗文化的仰韶文化遗址,这两个遗址以其周围有防御野兽的壕沟,以活动广场为中心,周围分布着向心式房屋而闻名于世。唐户遗址裴李岗文化时期的第四、第五房址已出露这种布局思想的端倪。
(三)防卫与排水
G12呈西北-东南向环绕于Ⅳ区居住基址的外围。 出露长度35米,口宽0.30—0.45米,深0.40—0.50米。在沟的东北部,有一0.80米宽的间断,当是居址出入外部的通道。我们推测该沟内侧立有篱笆栅栏,这是一种基本的防护设施。
G13由三条支流由依地势由北向南延伸,汇流后向西南地势低洼处流出。虽然与灰坑之间存在打破现象,但其流经区域均从房址外围穿过,当为居住基址内的排水系统。排水沟的发现,表明当时的人们已充分考虑人地关系,懂得利用自然地势来建造排水设施,保持居住区的干爽,反映了当时人们先进的建筑构思。这应该是迄今国内发现最早的排水设施(图十)。
图十.遗址发现的排水设施
(四)、功能分区
房址F26、F39室内地面均不平整,在踩踏面上发现有呈扇面分布的碎小石片,散碎的石块极有可能是加工石制品的残余物。说明这些房屋不仅具备居住功能,而且可能是生产工具的加工场所。同时从石制生产工具种类的分化,可以看出农业生产工具专业化倾 向的增强,如舌形石铲用来翻地,石镰或石刀用来收割,石磨盘、石磨棒用来碾磨粮食等。这些足以证明当时农业生产技术水平已达到一定的高度。
五.历史的巧合
回味唐户遗址与裴李岗遗址发现与发掘的历程,有许多的巧合之处:两处遗址均位于河南省新郑市境内,而且都是在平整土地过程中发现;两处遗址都与4月结下众多不解之缘: 1977年4月8日,裴李岗遗址开始第一次考古发掘,1978年4月14日,进行第二次发掘,1979年4月,对裴李岗遗址进行第三次发掘。2001年4月,裴李岗遗址被评为“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大发现”。2006年4月因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开工建设,唐户遗址时隔30年再次进行发掘,2008年4月8日,荣获得“200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与裴李岗遗址第一次发掘相隔整整30年。这30年,几代考古人孜孜以求,对唐户遗址不断探索、研究,去破解唐户遗址一个又一个奥秘。
唐户遗址裴李岗文化时期大面积居住基址的发现,说明当时的唐户人已经有了安定的居所,这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大飞跃,是唐户人创造原始文明的见证。居住基址分区、分片布局,从社会学角度为探讨以血缘为纽带的社会家庭组织的出现提供了重要资料,而这对深入研究新石器时代裴李岗文化的聚落形态、房屋建筑方式、家庭、社会组织等具有非常重大的学术价值。
正是考古发掘的科学规范及重要意义,唐户遗址先后荣获“2006至2007年度全国田野考古奖”三等奖,“200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作者简介: 信应君 ,男,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考古领队。主持发掘唐户遗址。
文章来源:《大众考古》2014年1期。
标签: 考古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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